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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不得不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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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場倒是燈火通明的,白易裕攢著項美景在前面走,每點一樣海鮮就對店鋪老板表示後面的方洵儉給錢,洋洋灑灑買了十二三樣。

項美景見方洵儉一手拎滿了袋子,一手掏錢,還要留心那些不知名的海鮮突然噴出來的水會不會濺在身上,行動其實十分的不靈便,於是要幫他拿了一些袋子。

方洵儉不讓她拿。她往前一步沒選好地方,一腳踩在渾濁的汙水裏,自己的鞋子被弄臟了不打緊,更多的汙水直接飆到方洵儉鞋子和褲腳上。

她下意識倒吸了一口氣,忍不住擡眼去看方洵儉。

方洵儉難得沒盯住自己的腿腳看,而是拉了她一下,讓她能躲開身後的人。他知道她在擔心什麽,告訴她:“沒事,你走前面。”

白易裕這時回頭,他沒看到之前發生什麽,只見到方洵儉手裏拎了許多樣,便覺得也夠吃了,就說去附近找家加工店。

附近小店的條件基本都差不多,一棟房子,通常一樓開店,二三樓住家。

白易裕挑的這家看上去比較幹凈,擺了四張桌,坐了兩桌。

老板來問海鮮要什麽樣的做法,白易裕劈裏啪啦報了一長串,顯然是這方面的行家裏手。

方洵儉在店鋪前的水管邊上擦鞋和褲腳,項美景上前幫忙不得,只能拿著紙巾把有些油膩的桌子擦得幹幹凈凈。

廚房得空,上菜的速度很快。

白易裕拿著白灼的蝦沾當地的辣椒醬吃,第一個覺得味道好,第二個就有些經不住辣了,抱著新鮮的椰青猛喝。他見項美景一點辣都不沾,好奇一問:“不吃辣椒啊?”

項美景點頭,說:“我是香港人,只是在三亞生活過七八年。”

白易裕立馬換成不太靈光的粵語與項美景說:“在香港,我有很多好朋友。”

方洵儉適時補充:“很多女性的好朋友。”

白易裕朝方洵儉挑眉:“你這是嫉妒我交友廣泛吧?”

方洵儉故意承認:“嗯,我十分嫉妒。”

白易裕一笑,又問項美景:“你父母在三亞?”

項美景微微咬唇,頓了片刻,最後還是說:“他們都去世了。”

白易裕一怔,略有些尷尬的看向方洵儉。

方洵儉不好出聲,伸手將剛剝好的蝦放到項美景碗裏,說:“蝦都要涼了,快吃吧。”

正好老板上菜,滾燙的海鮮湯上桌倒也重新活躍了氣氛。

白易裕愛去到世界各處好玩的地方享樂,聽聞項美景之前也走了好些地方,還頗為遺憾的表示竟然都沒能和項美景來場偶遇。

快吃完的時候,容智恒打了電話過來。

項美景起身走去屋外接聽。

容智恒並不像是喝了許多酒,口氣十分清爽,開始便問她在哪裏。

她老實告訴他自己與白易裕和方洵儉在外面吃飯。

他接著問她什麽時候回來。

諸如此類的問題處於暧昧不明的邊界,她沒有非要回答他的必要,可作為下屬卻不能不向他報告。

她說快吃完了,他又說不用著急,回來之後找他就是。

這種情勢下的一分一秒都十分難熬。

白易裕猜定她是接容智恒的電話,很快叫了老板來結賬。

最後付錢的還是方洵儉。

白易裕笑稱方洵儉賺了太多錢,必須多來幾個人幫著花。

方洵儉幹脆就指了項美景腳上那雙看著就不怎麽合碼的鞋,說:“去買雙合腳的鞋。”

白易裕這才註意到項美景的鞋子,也不管她是不是忙著縮回腳,讚同的說:“我剛看到附近就有一家商場。”

項美景不願意,搖頭說:“不用了,我這鞋挺好的。”

白易裕因為誤解了她和容智恒的關系,所以一直對她很客氣。此刻他當她是禮貌的推辭,一邊指了她右後腳跟沒註意撕掉的小商標,一邊說:“酒店買的鞋能好穿到哪裏去?”

項美景拗不過,去到商場,直徑走去最近的一家鞋店。

店裏客人不多,導購很快迎上來,問她需要挑什麽款式的鞋。

她拿了鞋架上一雙杏黃色的小坡跟單鞋,翻底看了是七碼,再上腳一試,覺得挺舒服,便直接認定了這雙。她沒想讓方洵儉付賬,可剛從包裏掏出錢夾,就立馬被白易裕攔住:“還要你掏錢什麽錢包。”

方洵儉也說:“送你禮物的機會不多。”

她聽他這樣說,於是不再堅持,換上新買的坡跟鞋,認真對他說謝謝。

他向她笑了一下,可笑容太短暫,她來不及看清楚,只覺得心中難受。

回程是方洵儉開車,白易裕還是坐在副駕駛的位子,項美景窩在白易裕後邊。

天上掛了一輪不太亮的殘缺玉盤,星星反而更加紛繁,一閃一閃的。重重疊疊的山巒在透著幽藍光色的天空之下顯得寂靜而神秘。

明知道無論哪一條路都有走完的時候,可偏偏癡心妄想著能就這樣開去真正的天荒地老。再聰明的人,總有想要糊塗的一刻,再堅強的人,也總有忍不住落淚的剎那。

白易裕就覺得回程的路途有些遠,回到酒店還好奇的說:“都說回來的路程總短過去的路程,可我怎麽覺得回來要比去遠很多?”

方洵儉坐在車上沒有要熄火的意思,也就沒搭理他,項美景開門下車,神思不怎麽集中,所以同樣沒註意給個臺階讓白易裕下。

白易裕又轉向去問方洵儉:“你不下車?”

方洵儉敷衍的解釋說:“我去買點東西。”

白易裕見他是要獨自出去的意思,於是下車,提醒他註意安全,然後與項美景一起返回酒店。

已經過了十點,白易裕倒覺得時間尚早,就是不曉得容智恒會不會滿意這個時候才把項美景帶回來。他當然沒有親自去問問容智恒的打算,電梯停在項美景下的樓層,就與她揮揮手,說以後有機會再見面,一定再好好聚聚。

項美景答應好,等電梯門合上,才轉身往房間走。

容智恒的房間門開著,走近了能聽到很細微的電視聲。

她在房門一側深吸了兩口氣,奠定好情緒才又往前走了兩步,擡手扣了扣門,盡量平緩的朝屋裏說道:“容先生,我回來了。”

“進來吧。”容智恒的聲音從裏屋飄出來。

她往房中走了兩步,但沒有往裏屋的方向,見容智恒沒有馬上出來,她說:“您的外套濕了,我已經讓酒店的工作人員拿去幹洗,明早就能拿回來。”

容智恒從裏屋走出來。他並不關心自己的外套,而是將手上拎著的一雙鞋彎腰放到沙發前,說:“試試看合不合適。”

她沒想到他會拎著一雙鞋出來,一時怔住。

他直起身見她還杵在原地沒動,嘴角微彎,心情十分不錯的說:“這雙鞋我自己去買的,七碼,你應該能穿。”

她不由得低頭去看那雙寶藍色細跟單鞋,款式的確談不上精致,但皮質肯定很好,在各處照射過來的黃色燈光下顯得十分高貴。她幹杵著不好,於是走過去坐在沙發上試鞋。

他見她將鞋穿上了腳,又讓她起身走兩步看看。

她依著他的要求走了幾步。

他覺得很合適,還挺高興,告訴她:“如果七碼大了,還有一雙六碼在裏面。”

她不知該如何回應他的好意才算合適,左思右想也只敢說一句謝謝。

他心情越發的好,一掃平日裏的嚴肅,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說起:“昨天回來的晚,想你應該已經睡著了。”

他離她不過兩個巴掌這麽遠,一張算是熟悉卻並不那麽能讓人放松心情的臉龐此刻就要完全倒影進她眼裏。

她很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緊張與顫抖。

而他的手緩緩擡起,幾乎落到她左邊側臉。手上散發出的熱氣輕觸到她的皮膚,他只差一點點就要碰到她。

她忽的抽出神,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往後退了一步。

他隨即蹙眉,揚起在半空中的手頓時僵住。

她很輕易的看到他眼神的變化,疑問與詫異相互交替,漸漸變成濃重的不悅。

她原本有些害怕,此刻反而勇敢了許多,微微彎腰向他說:“容先生,時間不早了,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不得不(10)

項美景覺得自己退的這一步,應該算是給了容智恒一個很好的臺階下。

第二天回到上海,與林啟湘吃晚飯,說起這一事,她的結論也是再沒有比這樣的婉拒更合適的了。

林啟湘想了想,然後說是。

面對這樣簡單的認同,她多少還是有些不安心,便又說起:“我今早見到他,他挺正常的,在飛機上也很正常,不像是因此而產生了任何的情緒波動。或者我昨晚會錯了他的意也有可能,但如果我不先發制人,等越過了線再有所動作,反倒顯得矯情。”

林啟湘點頭,但又笑起來說:“他這樣的人,即便心裏真的不高興,也不可能當眾給你個白眼或是找機會批評你。沒準他昨晚因為你退了這一步,連覺都沒睡好。”

她搖頭:“不可能。”

他聳肩,說:“他大概很久沒嘗過被人拒絕的滋味,以為你是囊中物,結果你根本不在編。”

她說:“他應該是偶爾來的興致,我不在他跟前晃,他很快就會忘了這事。”

他給她夾菜,笑著說:“讓他碰碰壁也好,不然怎麽能明白這個世界也是有有錢卻辦不到的事。”

她嘆氣,望著碗碟發呆。

他笑看她,問道:“你後悔了?”

她搖頭:“我有什麽好後悔的。又不是工作,憑什麽來個有錢有勢的人我就得笑得像朵花兒一樣去接受?我就是不想生活裏冒出這麽多意料之外的事,處理起來會很頭疼。”

他端起小滿杯的白酒敬她:“人生處處有驚喜。”

她舉杯回應他:“不要處處有驚嚇就行。”

兩人一來一回喝了不少酒。

項美景回到家,澡也懶得洗了,倒在床上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

手機沒電關閉超過十二個小時,接上電源一開機也只收到一條短信。

一個陌生的號碼,開頭就表明身份,是徐希黎發來的,說她手機打不通,看到短信後請回電。

她先是一驚,坐在床尾半晌沒動,後又覺得不該是什麽壞事,於是回撥給徐希黎。

午飯時間剛過,徐希黎那邊聽著十分安靜,她向來禮貌有嘉,在項美景問了一聲‘徐小姐’之後,她馬上表示:“沒有打擾到你休息吧?”

項美景聽她聲音柔和,放了些心,回答說:“手機沒電關機了,剛看到短信。您有什麽事找我嗎?”

徐希黎頓了一頓,說:“今天是周日,也不知道你忙不忙,如果沒有約會的話,晚上能不能和我一起去聽歌劇?”

項美景不由自主的“嗯?”了一聲。

徐希黎聽得她有如此的反應,原先那一點點主動的勁頭便又退了回去,說道:“你要是有事的話,就算了。”

項美景聽出她話語中的失望,一時不忍心,答應說:“我沒事,可以去的。”

徐希黎立馬高興起來,原原本本告訴她:“別人送了Orchid兩張票,她本來是要和我一起去的,可臨時有個酒會要參加。她說這出劇是法語唱的,找別人去也不見得能聽懂,所以建議我邀請你。雖然到現在才向你發出邀請,但我希望你不要介意。”

項美景沒想到徐希黎會這麽誠實,心中一熱,笑說:“那一定是很好的觀演位置。幾點開場?是在大劇院嗎?”

徐希黎一一告訴她,又問:“一起吃晚飯吧?”

項美景說好。

應了徐希黎的邀約,項美景又在床上坐了片刻才爬起來去整理昨天扔在玄關處的行李箱。

箱子裏的東西不算多,所以那兩雙新鞋就顯得十分紮眼。

其實這兩雙鞋都很合腳,穿著也舒適,可昨天早上起床,她還是把一雙腳塞進了在酒店買的那雙並不怎麽好穿的鞋裏。

好在是沒再遇到多事的白易裕,他們的航班飛得早,也就不至於被方洵儉發現她沒穿他送的鞋,而容智恒仿佛當她透明,別說註意到她腳上穿的什麽,就連個正眼也似乎沒有給她。

隨手丟掉新鞋太浪費,只能帶回來。她將兩雙鞋放到鞋櫃最下面一層的空處,又慢慢收拾好其他衣物。

天氣冷,項美景洗完澡出來試了好幾件外套都覺得難以抵禦寒風,可穿上厚實的棉襖也不適合在室內活動。在衣櫃前又發了一陣呆,最後挑了件黃色毛料風衣,裏面穿件白色毛衣倒也十分搭配。頭發長長了一些,穿上高領顯得不齊整,她拿了黑色皮筋將它們紮在後頸上方。

她從前就不怎麽愛戴首飾,但耳垂上總有一副別致的耳釘,如今耳釘也不戴了,整體看上去十分素凈。她不願與人比什麽,面對徐希黎就更沒什麽可比的。

晚上吃粵菜。

項美景五點半到,徐希黎比她到的還早些,一見她進來,就十分高興的與她招手。

她努力讓自己不做多想,移步走去餐桌前,落座的同時問徐希黎:“我是不是遲到了?”

徐希黎搖頭:“是我在家閑著無聊就早點出門了。”然後提醒她桌上有糕點:“他們餐廳的糕點做的好,你先嘗嘗。”

項美景大半天沒怎麽吃東西,的確是餓了,不客氣的吃下一塊酥餅,點頭說好吃。

其實項美景覺得自己與徐希黎實在算不上很熟,見面的次數一個巴掌就能數的完,但就像容玉蘭說的那樣,徐希黎在上海沒什麽朋友,一般的人也很難踏進容連山莊。寂寞深閨裏的大小姐需要一個像她這樣的看上去無害的朋友來解悶,可她不是沒事愛給自己找難受的人,答應第一次是禮貌,拒絕第二次也是合乎情理的。

徐希黎並不知道項美景此刻的想法,她能找到談得來的朋友相陪伴,心中很是高興,但一時又找不來太好的話題,胡亂之下將容智恒拉扯出來,說起:“Orchid說你昨天才從三亞回來,和三哥去參加論壇了吧?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事是不是很不自在?他工作起來特別的嚴肅,一點都不平易近人的。”

項美景略有些尷尬的說:“容先生做事很認真。”

徐希黎點頭:“以後是要接舅舅的班,想偷懶都不行的。昨天一回來看著是很不舒服的樣子,晚飯就只喝了點粥,想找他說說話都沒機會,今早又飛去北京,怪累人的。”

項美景猜著容智恒的腸胃還沒好利索,又覺得不太好意思,慢慢說:“男人有時忙起事業,別的事都很難顧上,容先生肯定認為你會理解他的。”

徐希黎帶著些無奈口氣的笑說:“我是肯定理解的。從小到大,我認識的人都是很忙的,連一直很閑散的Joe現在都忙起來了。就顯得只有我一個人每天在家裏吃完早餐等著吃午餐,吃完午餐就直接等著晚上睡覺了。本以為談戀愛了會有男朋友陪我,結果他陪白爺爺的時間比陪我的時間還多,經常是一個月見不著一面,打電話也總是很累的感覺。我是不希望他把自己搞得這樣辛苦,但看他那麽努力,又覺得有些話還是不要說的好。畢竟男人都有自己放不下的東西,再多的錢也不見得能解決得了,只有等真正達成心願了,他可能才會把腳步放慢些。”

項美景覺得徐希黎這番話說得十分誠懇,若不是真將自己當朋友,肯定不會輕易說出口。她越發感覺徐希黎是個很好的人,心中即便不愉悅,但也安慰說:“守得雲開見月明。”

徐希黎淡淡一笑,忽的想起什麽來,饒有興趣的問她:“這次論壇的行程不緊嗎?怎麽三哥還有時間買了雙鞋送我?”

項美景想到是和自己那雙鞋同款的六碼,恍了一下神,解釋說:“晚上有自由活動的時間。”

徐希黎看出她的一小店異樣表情,沒有追問別的,只說:“我明明穿七碼,他卻買了六碼。”又問:“你穿幾碼的鞋?”

項美景說:“七碼。”

徐希黎有些遺憾的點頭:“Orchid也穿七碼,看來那雙鞋只能收在鞋櫃裏當擺設了。”

晚上的歌劇是《霍夫曼的故事》,送給Orchid的票位置果然是好,項美景掃了一眼前後左右的人,從穿著打扮上看幾乎都是上了一定年紀的非富即貴,倒顯得她和徐希黎兩個人的資歷十分淺。

她從不自己來聽歌劇,偶爾陪別人來還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以免自己中途睡著。今晚她精神還算好,沒怎麽費力就能在催人入眠的高亢悠揚的歌聲中將眼皮一路撐到底,倒是徐希黎仿佛有些昏沈,差一點就要表演釣魚。

散場後,徐希黎十分坦白的表示:“下次有機會還是看演唱會比較好,那個氣氛熱烈,冬天裏蹦來蹦去的也開心。”

項美景覺得也是。晚上聽了一出歌劇,等到要睡覺的時候,滿腦子都是男女高音在“啊”來“啊”去的。

在床上輾轉反側是難受的事。她只得起身走去書架邊隨手抽了本外文書返回床上看

結果封皮寫的是《Love in the Time of Cholera》,翻開來看卻是一個淡紫色的硬殼筆記本。本子裏夾了兩張紙,她一下子想起來那是什麽,便又匆匆合上,將它放回書架原處,然後鉆回被子裏安安分分躺好。

項美景第二天回寶雅上班,錢敏正好也返工。

散會後,錢敏像是打劫的賊頭似得攔住項美景,問她回來怎麽不知道先報告一聲,她反抵住錢敏的軟肋,問什麽時候能見到錢敏的準老公。

錢敏一提這個就顯得有些嬌羞,擺著手說:“什麽準老公啊,婚都還沒求呢!”

項美景一笑:“都跟著回家見父母了,還不算準老公啊?”

錢敏含笑瞥她,卻是問:“你剛才幹嘛主動申請給朱麗麗打下手?”

項美景說:“我閑著唄,總不能讓幾個下屬跟著我一塊兒閑吧?好歹湊過去分一杯羹啊。不然到了年底吃什麽?”

錢敏伸手勾住她的下巴微微往上提,笑道:“別裝了,你還缺這個?你那點事我可都知道了啊。”

項美景明白錢敏指的什麽,故作無奈的說道:“一個二個都跟我說‘你那點事我可都知道了啊。’就只有我自己不知道你們到底都知道了些什麽。我的好姐姐,外面那些人胡亂猜測,你就別跟著她們瞎起哄了,行行好,放我一條生路吧。改明兒等你大喜之日,我一定奉上大紅包一枚以表感謝。”

錢敏捏了一把她的臉蛋,笑道:“看在你這麽討喜的份上,過兩天讓他請你頓飯。”

項美景故意湊到錢敏跟前問:“‘他’是誰啊?”

錢敏含笑瞪她:“就你嘴利。”

不得不(11)

項美景申請給朱麗麗當副手的事容玉蘭其實不太同意,只不過因為項美景是在例會上提出來,朱麗麗也滿口同意,作為老板非要在這事上橫插一手反而顯得不好。

容玉蘭想不通項美景為什麽有此意向,問起究竟來,項美景沒好意思說是因為之前騙容智逸說自己要給朱麗麗當副手所以不能去夏威夷,也因為推掉過這個活動所以不能又反悔說自己很想參與,三思之下,只能丟出最近有些私事要忙,所以工作上給不出太多時間,最適合就是給人打打副手的理由。

容玉蘭想當然會產生許多臆想,可她沒有挑明白講出口,項美景也就不可能非要貼上去做些其實不多餘但一出口就有擡高自己身價嫌疑的解釋。

是誤會就總有解開的那一天,她就不信她個人的一點私事還能被永無止境的擴大了來三八。

要給朱麗麗打下手,項美景這一組的人就都得跟過去聽人家的吩咐,其他人都還好招呼,就是嬌嬌看不太慣朱麗麗,等分配的任務一下來,她就很不滿意的對項美景投訴自己分到的活實在太雜碎,擺明是大材小用。

項美景安慰她:“我不也是被分到制作帖子這一塊嘛。那些軟件我還不怎麽用得好,明早之前就得拿出三個樣板給Orchid定,今晚肯定是要加加班了。我們既然是給人家當副手,就得服從任務分配,不能提太多要求。”

嬌嬌一臉不樂意:“為啥我們得給她們當副手?”

項美景不能言明原因,只能許諾表示:“等忙完這個活動,我一定主動接幾個大活動,給大家造點福利好過年。”

將嬌嬌哄走,項美景松了口氣,開始著手弄請帖。

她從前也不是沒做過這個事,但因為這回晚宴的主題與以往不同,所以請帖的樣式也希望做成覆古的風格。她找了許多三十四年代的花字圖案,又翻出一些歐洲電影跳著看裏面的裝飾物,零零碎碎忙了一整天,啃完最後一口已經冷掉的三明治已經是晚上八點四十,總算是將三款請帖的模子做好。

打印出來看實體是必要的,可彩色打印機偏巧出了問題,這個時間找不到人來修,她只得走樓梯到上下樓層看看還有沒有人和她一樣在加班,借人家的彩色打印機用用。

她運氣不怎麽好,往下走了幾層都沒見著人,好不容易在往下的第七層看到有幾個人在加班。她與那幾人不認識,解釋了好一陣,還亮出了掛在身上的工作牌才終於得到批準使用其中一臺電腦。

集團內部有局域網,她有屬於自己的共享磁盤,從那裏邊將三個模板覆制出來,很快就打印出來。

一經比較,她個人最喜歡那張封面是金色的集團標志的板式,想來容玉蘭也會偏愛這一款,大有宣傳之效。

辦公室在十九層,她現在在十三層。累了一天,肚子也沒填飽,她實在懶得再爬樓,向那幾個還在勤勤懇懇工作的同僚道了一聲謝之後轉身走去按電梯。

一個人等電梯或是坐電梯其實都是一件有些恐怖的事情。因為空間密閉,又只有機械和通風口透出的一小點聲音,氣若游絲的在耳邊晃蕩,尤其在晚上,大腦稍稍放空,邪念一入侵,也不知道等來的電梯裏會有什麽,更不知道電梯會不會半道停住。

項美景向來是不允許自己在這種時候胡思亂想的,她雖然不信那些真正的妖魔鬼怪存在於世上,但畢竟是女人,膽子總還是小的。

此刻電梯門在“叮”一聲之後開啟,她卻是被自己臆想的鬼怪給嚇了一跳,一顆心顫了顫之後又被電梯裏站著的容智恒嚇了一跳。

容智恒顯然也沒料到眼前要坐電梯的人會是項美景。他微蹙了眉,心中在盤桓著些什麽,整個人一動未動的看著她。

項美景連忙壓住心中的驚嚇,彎了腰身向容智恒問好:“容先生好。”

他沒答聲。

她就沒敢擡眼擡身,借著餘光看到電梯門一點一點合上,心中只盼著能閉合的再快一些。好不容易看到電梯門合成了一道縫隙,她終於松了口氣,可直起腰身還沒過一秒,電梯門又重新開啟了。

容智恒巋然不動的站在原處,一點不動氣的平緩問她:“你不是在等電梯”

她從前與容智恒很不熟的時候與他單獨坐過一回電梯,還因此傳出好些不切實際的流言,此刻他問出一句似曾相識的話,她除了覺得尷尬之外心中還有一絲對於飛逝而去的時光的莫名感慨。

他在等她,她不得不大方的邁步向前,結果第二腳居然十分倒黴的踩在電梯與樓層的夾縫之間。

天都該罵她今早出門怎麽選了一雙這樣的細跟鞋,還這麽不小心的在這種時候出紕漏。

她尷尬的不得了,立馬俯身去拔鞋。好在是力氣大,拔了兩下就成功了。跌跌撞撞跳進電梯,她沒敢碰到容智恒,縮到電梯一腳去穿鞋。

容智恒由始至終都沒有伸手扶她,問話的口氣也格外平淡:“去幾層?”

她很詫異他不知道寶雅在十九層,不由得頓了片刻,才說:“十九。”

他看了電梯上的顯示,繼續平淡的說:“過了。”

她連忙伸手去按二十三,總算還來得及。

電梯停在二十三層,她以最快的速度走出電梯,很快轉身正面對著容智恒,擺出恭送走好的姿態。

但他沒有按照她的想法行事,而是再次按住電梯門。

她覺得他大概要對她發火。說的不好聽些,她一個小公關是真的拒絕了大老板的寵幸,明顯是不識擡舉的做法,如果他今晚真的要找她算舊賬,她也就認了,大不了就此走出寶雅,更糟糕些,也就是被踢出公關界。說的正經些,她又不是靠著美色上位的女人,憑什麽她就一定要配合他的喜好?他若是真這樣小氣,早一些脫開華夏集團的牢籠可能還是好事。一想到這些,她又有了些底氣,便擡起頭來正視他。

他臉上的神態表情既不像是生氣,也不像是高興,說起話來的口氣卻帶了些特有的自負與傲慢。他一點一點的看著她,說:“我不接受欲擒故縱這一招。”

項美景吐血的心都有了。

虧她還設想了千百種容智恒可能會有的心情,沒想到他居然以為她之前的拒絕以及剛才的偶遇合起來是在演一種叫‘欲擒故縱’的戲碼。

她真是比吃了黃連的啞巴還有苦難言。可天曉得她在他面前有多循規蹈矩,他到底是從哪裏得出了她垂涎他財色的結論?難道只要是個女人,多看他半眼就得是對他有欽慕之意?還是說他已經自負到認為所有的女人都不可能拒絕他的要求?

她無奈的很徹底,但也不可能追上去嚴肅的糾正他的想法,那樣大概只會適得其反,沒準他還會以為她這是要主動貼上去的前奏,想想後果,怎麽都是她吃虧。所以他非要把‘欲擒故縱’這個詞套在她身上,她也就只有認了,反正她是不可能把他當成金龜婿那麽釣的,時間會是最好的證明。

被容智恒這麽一攪,項美景就沒心思再待在辦公室了。

時間也不早,從辦公室出來,然後去取車,她一心念叨著再不要遇到容智恒。幸好這緣分還沒爛到怕什麽什麽就來的地步,她安安全全取了車,急匆匆逃離大廈,結果愛車前左沿還很不客氣的被停車場外的大理石花壇蹭了一下。

她一陣心疼,但也不敢在原處停留太久,穩了穩心緒,快快的融入色彩斑斕的車流。

不曉得是這車歇業了太久,零部件不那麽好使,還是真的受了剛才那一蹭的影響,快到家的路上忽的就歇火了,怎麽弄都發動不了。

項美景的駕駛證本就是拼時間考出來的,對車的性能和簡單修理等問題一概不懂,唯一能做的就是向4S店求助。

這條路不算主道,但來往的車輛也不少,外頭刮著陣陣陰風還飄著些冷颼颼的小雨點,車裏沒有空調,那些風就好似能從各種縫隙裏鉆進來。

她又餓又冷,實在忍不住,下車走去過街的快餐店買了份套餐吃。

快餐店的外墻是整片玻璃窗,斜飄著的小雨偶爾吹到上面,一小撇一小撇的散著。玻璃窗外的世界是急步不止的行人與滿眼穿行的車輛,在這樣寒冷的夜晚,每個人都似乎在匆忙的追尋著什麽,追尋著也許連他們都不知道是什麽的什麽。

她猛吃了幾口,漸漸覺得沒意思,擡眼,發現有輛黑色沃爾沃從急行的車道慢慢轉靠在她那輛CC後面。

她的車因為半道拋錨所以停在不允許停車的道,是想著萬一有交警過來抄牌就馬上走過去解釋,現在有別的車停過來,她先是想了解那人的車是不是也壞了,可隔了兩秒又忽的想起方洵儉從前開的就是這款車。

他那人愛幹凈,見不得地上有灰塵,也見不得衣服上有汙漬,所以想當然的偏愛空氣質量好的車。當初他讓她買車,還考慮過這個牌子,只不過她一心想著避嫌,連同一個牌子的車都不敢買,其實這滿大街能找到不少沃爾沃,就算她買了一輛和他同款的車,估計也沒有人會懷疑什麽。

她想看清車裏的人是不是方洵儉,但車窗一直未開,車裏也沒下來人,看不到車牌,更別說從斜方去窺探車裏的人。他如今這樣忙,又有那樣多的飯局需要參加,自己開車的機會大概已經很少,這個時間點,應該是由司機送回家了。

她盯著那車發了一陣呆,那車也停在那處好一陣。乍然想起的手機鈴聲劃破了這一刻的心不在焉。她低頭從包裏找手機,拿出來接聽才發現那輛沃爾沃已經開走了,就像是從未停留過。

電話是4S店的人打來的。

車很快被拖走,項美景打出租車回公寓。

到處都是冷颼颼的,回到公寓,開啟暖風,也要過好一陣子才感覺到暖意。她泡了個澡,渾身舒服了很多。電視機開著,晚間電視劇嘰嘰喳喳鬧騰著些什麽,她看了幾眼,還是起身去打開衣帽間裏的保險櫃。

保險櫃不大不小,放的幾乎都是鉆石耳釘,也幾乎都是方洵儉送的。

出國之前她將那一盒鉆石也收到這裏面,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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